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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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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小草忽高忽低、忽抽象忽具体的画技,小暖还是有点犹豫的不过小草正因为大黄离开而伤心着,有事做也好,小暖便点了头,“娘说,小草画。”
    秦氏仔细回想比划着,“那石头大概有这么高,这么大。”
    才这么高,那得是多小多弱的狼,才没能把陈小暖薅下去啊,小暖默默庆幸着。
    “形状的话,娘就记得是个圆滚滚没尖没棱的石头,灰突突的,似乎还泛点红?”
    心焦后怕的秦氏,当时的注意力都在闺女身上,哪还会多看下边的石头。南山坳没开荒之前,镇清寺所在的地方算是林子深处,秦氏砍柴、打猪草都走不到那里,又因知道那处有狼出没,所以后来再没进去看过。
    “娘,是这样吗?”小草把画给娘亲看。
    秦氏摇头,“不是个鸡蛋,顶上一块是平的。”
    “是这样吗?”小草又画了一张。
    秦氏看着小闺女画的一截圆柱子,又摇头,“粗细没这么均匀。”
    “是这样吗?”
    秦氏看着小草新画的这张,立刻称赞道,“许就是这样吧,小草真厉害,这都能画出来。”
    小暖也凑过来看,总觉得这形状有点熟悉……
    小草看了看画,又看了看她姐姐,很是同情地小声嘀咕,“姐姐好可怜,坐在牛粪一样的石头上。”
    “你这么一说,还真像!”秦氏笑了。
    小暖……
    待到木刑把秦大舅说的石头画像拿过来,小暖看了一眼更笑不出来了。因为这分明就是那啥,撅着的……臀部,还是比较胖的那种。
    木刑也不大好意思,“就是因为石头是这个形状,所以姑娘的大舅才对这件事、这块石头印象深刻。”
    秦大舅比划的大小,与娘亲说的差不多,所以相对来说,秦大舅这个比小草那个更靠谱。
    但比起坐在那啥上,小暖觉得还是牛粪上更好一些,毕竟牛粪还是勉强能和鲜花连在一起的。她让木刑照着这两个形状和大小,带人去堆放废石的地方查找,类似形状的一块没找到。
    小暖便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师兄,张玄清忍着笑,又将情形写信告知了师傅,两张图也一并送了过去。
    小暖觉得,师傅见了画像,一定会笑趴在地上,只希望师傅不是躺在树杈上休息时看到师兄的信……
    小暖经过云开书舍时,一身青衣的珠绿正在打扫庭院。她这衣裳的颜色与刚刚返青的“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景致相似,让人见了便觉得心旷神怡,小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珠绿发现小暖看她,螓首微垂停住扫帚,这样一个寻常的动作,放在她身上便是万千风情,小暖立刻回神,打了个招呼快步走了。
    书舍内的珠绿抬眸望着小暖远去的背影,这佳人远眺的侧影,迷得书舍内几个别有心思的读书人将将神魂失守。
    秦三奶奶又跟几个村里的老人家在村口掉光了叶子的大槐树下晒太阳闲聊,见小暖出来了正要打招呼,又见一身白色书生袍的陈祖谟从村外走了进来。
    以前吧,村里人都觉得陈祖谟长得好,可自从见了晟王后,大伙才知道什么叫真的长得好。比起晟王,陈祖谟实在是没看头。
    “小暖啊,这是打哪儿转了一圈?”秦三奶奶怕他们父女俩面对面尴尬,便扬声与小暖说话,好叫陈祖谟知道他闺女要出来了,他最好快走几步避开。
    陈祖谟听了果然是一顿,不过他没快走,反而是停了下来村口的众人一见,就知道要有戏了。
    “去归阳观了。”小暖含笑答道,三奶奶在村口的功夫绝对比她在家的功夫长得多,她几乎成了秦家村的一景。
    “你七师兄观里,咋那么多侍卫,出啥事儿了?”秦三奶奶打听闲事。
    小暖绕过南山坳口的界石,刚要答话,却见她爹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等着听消息。
    第九一零章 左相出京
    清王的陪葬品,是在秦家村南翻三个山头的山洞内发现的,那里鲜有人至,所以玄其和玄耑带着侍卫清山抓人,运出陪葬品放进南山坳归阳观内,也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只是这两天归阳观不许香客进去烧香了,大伙才发觉不对劲儿。
    陈祖谟当然也注意到了,只是在这里,他根本打听不到任何消息,秦家村和南山坳是他那不孝女的天下!
    不过,陈祖谟还是给贺贺王去了封信,详报了他看到的情形以及晟王带着大黄回京的事儿。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啥晟王带走的不是那不孝女,而是大黄。
    现在听到秦三婶儿向小暖打听消息,本来就打算刺探小暖几句的陈祖谟,当然不会错过。
    高仓颉的密旨和三爷都在路上了,再过几日建隆帝的钦差就会到南山坳,小暖也没必要瞒得太死,“观里有些紧要物件怕被人偷了,所以我安排了人帮忙守着。”
    什么物件?
    秦三奶奶虽然好事,却也不是那没眼力的。她虽好奇,但小暖这么说就是不想多透漏的意思,秦三奶奶也没再多打听。陈祖谟却忍不住了,“放在归阳观里的东西,是因为与道家有关还是需要祛除邪气?”
    他倒挺会猜,不过小暖怎么可能告诉他,“我不能说。”
    陈祖谟……忍了!
    “如今已进二月,你们何时归京?”
    归京?她的家在这里,归什么归。小暖随口答道,“该去的时候,自然就去了。”
    陈祖谟……不能忍了!
    “你这……”
    还不等他说完,秦三奶奶就打岔了,“小暖啊,你先去忙,我有几话要跟你爹说。”
    小暖点头,挨个叫了人,才慢悠悠地带着她的一堆人走了,看得陈祖谟直肝儿疼。
    秦三奶奶放下膝盖上装绿豆的小簸箩,拍了拍身边石头上的空地,“祖谟,坐。”
    陈祖谟才不想与这些只会嚼舌头的老妇为伍,勉强笑道,“三婶儿训话祖谟怎能坐呢,您讲,祖谟听着。”
    “要我老婆子说,咱们村里这老些人,也就你们家最懂礼数。”秦三奶奶夸完,就说起正题,“不过,你为啥老跟小暖拧巴着来呢?”
    “不是祖谟与她过不去,而是她不懂尊敬长辈……”
    还不等陈祖谟说完,旁边的韩三奶奶不爱听了,“小暖不是不尊长辈,她尊的是值得尊的长辈!你做下的那些事儿我都不稀罕说,你不占理儿,见了她还张嘴闭嘴地挑刺,她凭啥尊着你?”
    “我是她的父亲!”陈祖谟想走,与这帮愚妇理论他觉得有失身份,但被人这样骂,向来要面子的他怎么可能受得了。
    “你是她爹,可你跟她娘和离了,你最风光的时候嫌她们娘仨碍事儿,把人家赶出来了。人家凭啥尊你这亲爹?”韩三奶奶轻易不说话,但只要开口就能把人噎死。
    “他三婶儿,你这嘴几十年了咋还跟刀子似的!”秦三奶奶紧给韩三奶奶使颜色让她少说几句,韩三奶奶哼了一声,继续上鞋帮,麻绳抽得“嘶嘶”直响,陈祖谟听得头疼。
    秦三奶奶拉住陈祖谟的衣袖一把将他压在身边的位子上,语重心长地劝着,“祖谟啊,咱们这些老婆子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什么性子咱们还不清楚?你是咱们村你这一辈里最有能耐的一个,这十里八村的以前提起你,哪儿不得竖起大拇指?你脑袋好使又好面儿,当了状元娶了郡主,全大周都是头一份的!”
    “可你后来不惜福,把状元和官位折腾没了……”
    “三婶儿,我还有……”他的得失岂是一个连字都不认得的老婆子能评说的,陈祖谟无意再听下去。
    秦三奶奶用力握住他的胳膊,接着道,“我也没几句话,你耐心听完。我老婆子虽然话多,但这种掏心窝子的话轻易也不说。你好面儿,可这面儿得你自己挣,不能靠着别人给不是?你自己在别的地方丢了面儿,就想在小暖身上找补回来,让她尊着你敬着你,好叫人知道你有个孝顺郡主闺女和王爷女婿,让人不要小瞧了你,是不?”
    陈祖谟没吭声。
    “你韩三婶儿说的对,以前的事儿咱们就不说了,是个人就得往前看,连你娘都琢磨过味儿来了,你这么灵光的脑袋,咋会想不明白?”秦三奶奶叹了口气。“你跟小暖横着来,有啥好处?”
    陈祖谟眉头皱得死紧。
    “你把她们娘仨赶回家又追回时,小暖那会儿啥都没有,都敢指着鼻子骂你,你当她现在不敢?她是不想掉了她自己的身份。你再折腾啥幺蛾子惹急了小暖,她伸一个小手指头就能把你按到粪堆里出不来,你信不?”秦三奶奶叹了口气。
    “你现在有媳妇有孩子,在京里有体面事儿干还有宅子,咱们村除了小暖,可不是就数着你过得好了,你何苦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够了!”陈祖谟再也听不下去了,挣脱秦三奶奶椿树皮一样的老手,快步离去。
    赵小武他娘看着陈祖谟那走路都带气儿的样子,嘟囔道,“三嫂说这些干啥,他听得进去才怪呢。”
    秦三奶奶乐呵呵的,“听不听得进去在他,说不说在咱,反正咱没坏心。”
    韩三奶奶哼了一声,“他多精明啊,这道理他能不懂?我看他是十几年拿着小暖她们娘仨不当人习惯了,想改也改不了!”
    正如韩三奶奶所说,陈祖谟其实也想跟小暖好好相处的,只是小暖处处跟他作对,让他难堪,所以陈祖谟见了她才压不住火气。受小暖的气也就罢了,他今天又被村里的老妇莫名其妙指摘了一顿,陈祖谟心中火气更大,他不能跟这些人计较,他要回京!
    这地方,他一刻也不要多待了!
    没想到陈祖谟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带来着妻女启程时,京里却传来一个惊天的消息左相李奚然奉命出京,到南山坳替圣上进香!
    这哪是进香,分明是以此为由,来查归阳观内了不得的物件来了。陈祖谟又把行李从车上卸下来放回屋里,左相的来意他一定要查明,否则回去后没法跟贺王交待。
    第九一一章 宦海老狐狸
    奉圣明出京进香的左相李奚然到济县时,卢奇渊带着衙门官吏迎出城三里,在路边恭候。左相下车扶起卢奇渊,并邀他同车而行。左相此行虽名义上是进香,但实则是查案的,他到了这里,本地父母官卢奇渊自然就是他的助手,所以左相先向他询问案情。
    美须髯的卢奇渊,浑身上下每块骨头都透着置之事外的清正,“下官得了文昌郡主的通传,立刻派衙役帮南山坳的侍卫将人抓回县衙大牢严加看守,因没得到命令,所以还未审问案犯。因南山坳不在下官治下,所以归阳观之内的物品下官也不曾亲见,只听侍卫说过很是不寻常。”
    “卢大人所言甚是,待本官到了南山坳,再行详查。”左相抚须而笑,两人皆是四十有余,但因卢奇渊蓄了长须,所以看起来倒比留着短须的左相年纪更大些,笑起来更显年轻。这叫与左相初接触的卢奇渊暗暗羡慕。
    南山坳是文昌郡主的封地,的确不在卢奇渊治下,他这样回答并无不妥。但左相一眼便看穿了卢奇渊的想法,当一个人过分强调一件事,都是因为心里有此事。如此看来,南山坳于卢奇渊,并非是一处受欢迎的存在。难怪敏锐的陈小暖会将她的棉布作坊以及部分生意移进南山,并且将店铺的重心逐渐向登州和京城。
    既然卢奇渊不知案情,左相便不与他谈政事,而是说起卢奇渊在京中准备春闱的长子卢林平,“本官在右相府中见了贵公子,他承了卢大人的言传身教,今年殿试必能大放异彩。”
    卢奇渊谦虚道,“犬子头脑很不灵光,所以只能下苦工多读书,正因书读得多了,于为人处世上很是不妥。若非下官去书信提醒,他都不晓得该去程大人府上拜个晚年。大人有所不知,下官与程大人乃是同科进士,这些年还算有些往来。”
    程无介是今年春闱的主考,左相提起卢林平去程府走动,卢奇渊马上说他是奉了父命正大光明去拜晚年的。卢奇渊处处谨慎又不以寒门出身,也不以孤高清流自居,若得了机会,变成成事,难怪右相会提携他的儿子。左相笑道,“卢大人过谦了,林平谈吐非凡又当风华正茂,我朝又添一栋梁才。”
    “多谢大人盛赞,奇渊听闻大人家的两位公子都得过圣上称赞,不知大人平日里让他们读什么书?”卢奇渊马上提起让左相舒服又有话说的问题。
    谈笑风生中,马车很快就到了南山坳。左相下车见秦氏一家已在路边迎候。她们一家三口都在,却少了那只威风凛凛的大黄狗,左相觉得还是与往常有很大不同的。
    两厢见礼后,左相笑容亲切地问,“界碑上的字是小草写的吧?”
    “正是,让您见笑了。”小暖嘴里谦虚,面上却是满满的骄傲。
    小草抬起小脑袋,有模有样地道,“云清先生说小草写的字跟伯伯的还差了很远,但是小草现在写的比这上边的更好了,姐姐说过一段时间让小草再写一块。我娘说山里石头多,喜欢哪块用哪块。”
    左相郎笑,又对秦氏道,“奚然出庄辞别家母时正风和日丽,家母张罗着人收拾菜籽准备种菜,并问安人何时进京,她还有许多不懂的要向安人请教。”
    秦氏慌忙道,“臣妇当不起老夫人的请教,要是说啥时候种啥,庄子里的管事们都比臣妇懂,老夫人问他们也是一样的。”
    小暖抿唇笑,李老夫人分明就是句客气话,娘亲当了真了。李奚然也笑得和煦,“奚然也是这样跟家母讲,可家母说安人种的菜比旁人种的要好吃许多。”
    秦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求助小暖。小暖自然而然地接了话,“我娘今春已经种下了菠菜,大人回京时带上两筐,请老夫人尝尝鲜。”
    左相含笑谢过,与小暖一家往里走,跟在后边卢奇渊跟其他人震惊于小暖一家与左相的熟识程度,尤其是人群中的陈祖谟和皮氏,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小暖也就罢了,左相居然跟秦氏也这么熟,皇后的亲娘李老夫人也给秦氏很熟?
    皮氏皱着眉头,她琢磨着左相的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味儿。秦氏种的菜她吃了十几年,可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为啥左相的娘就吃着不一样呢?
    待进了南山坳理事的院内,看热闹的人被挡在院外进不来了,小草迫不及待地问,“伯伯,您见到大黄了么?它前些日子跟着晟王进京了。”
    见面前三张小脸带着同样的紧张和担忧,左相心中涌起罕见的柔和。他已多年未见如此坦诚的关怀了,没想到她们一家为了一条狗,就能如此自然地流露出来,晟王真是好福气。
    “奚然出京前曾去晟王府拜访,亲眼见了大黄,它看起来很好。”不只他去看过了,二皇子、建王、庄国公等人,但凡能找到由头的都跑去看了。严肃冷清晟王身边蹲着一条跟他一样严肃的大黄狗的场面,甚是有趣。
    听到大黄很好,秦氏和小草就放了心,告辞退了出去,留下小暖和左相谈正事,卢奇渊也在一旁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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