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作恶多端，罪行累累，要是自首的话还能从轻处理。
    叶南风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她望着天边最后一点光线说：“我要回南洋了。”
    原本计划着三月份再回去，但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顾念点点头：“走之前叫我啊！”
    告别总是有个仪式的。
    回去的路上，叶南风说：“程俊同意去自首了，后续的事情还得等警方那边判断。”
    顾念想，事情终于要结束了吗？
    好像是，可是好像却还有一堆的事情没有结束。
    顾念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还沉浸在她要走的事情里面，她又问：“以后，你还回来了吗？”
    “你还在吗？”
    叶南风反问。
    多半是不会在这里了，顾念偏过头去想，这样气氛一下就变得压抑了起来，外面是黑漆漆的天，这里是郊区，回去的路上，道路两旁的树木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生机，顾念回答道：“我希望你回来的时候，是得偿所愿的。”
    人这一生会认识很多人，也有许多朋友，他们性格不一样，爱好不一样，但是终究会在你匆匆而过的人生之中留下痕迹，爱情也好，友情也罢，到了最后都只是这生命之中的点缀，就像是荒芜的土地上终于开出的一朵花一样。
    顾念和叶南风有着不一样的过往，但是却惺惺相惜，叶南风自认为自己愧对于她，欠了她，所以执意帮她完成自己的心愿。
    车子开进市区的时候，叶南风忽然说：“江亦琛之前来找过我！”
    “嗯？”
    “一次只是来店里坐坐，后来店重新开张的时候他又来了，问了些关于你的事情，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他了。”
    他后来还说本来她可以结婚的，是他从中破坏了。
    一个有故事而且出手又大方的男人，叶南风自然给面子，坐下来陪他说了会话，大约是猜出他心中所想，她说自己要离开这座城市，不会再回来了。
    江亦琛眉目沉了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没有说话。
    顾念侧过脸去望着她说：“你们聊了很多吗？”
    “也没有。”叶南风否认道，过了会儿她看了眼顾念，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才说：“他是爱你的。”
    “我知道！”
    一开始她以为江亦琛只是不甘心，当初她甩了他又骗了他，现在她忽然相信他们之间还是存在着那种可以被称为是爱情的东西的。
    她利用了他很多次，对他撒了很多次的谎，肆无忌惮欺骗他，她以为他是在看戏，用着一种纵容的心情，可是若没有爱和包容作为基础，又有谁能受得了呢？
    “我以为你不知道！”叶南风苦笑了一下。
    “我也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像以前一样欺骗他，利用完了之后就离开，原先想的剧本是这样，甚至剧情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但是剧中人却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人生早已经计划好了，没有江亦琛，可是他中途强势挤了进来，以一种强大的姿势进入到她的生命之中，于是她再也没有办法将其单独剥离出去。
    顾念说话含蓄而又内敛，叶南风则是很直接地说：“自己的心是控制不了的，嘴上说的没关系，其实内心还是很介意，就比如我，嘴上说他开心幸福就好，可是越想越气，越想越亏。”
    长达十年的感情纠葛还没有结束，他就要领取他人，叶南风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顾念摸了摸她的短发说：“去吧，总不能让自己后悔一辈子。”
    …………
    五天后，叶南风打电话告诉顾念说程俊出车祸，送到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他回家收拾了一番，准备去警局自首的前一晚上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出门上了一辆车，之后他开着那辆车不知道要去哪里，然后在郊区的路上被路过的卡车撞翻了。
    顾念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内心“咯噔”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在急速下坠。
    她好像猜到了这个事实。
    那些备份的资料全部被她交了上去，可以定程俊的罪，但是要将林慧牵扯出来，还是不太容易。
    现在程俊死了。
    自杀也好，他杀也罢。
    线索到这里似乎就断了。
    窗外下了很大的雨，夹杂着一些细碎的雪花，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是新的一年了。
    她去商场买衣服的时候有人在后面拍了拍她，顾念莫名心惊了一下，回头一看，一张青春飞扬的脸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面。
    上次见面还是几个月前，顾念以时间冲突为理由不再给于远补课，之后就没什么联系了，于远也没有在微信上联系过她，这次他和同学来商场看电影，恰好碰到了顾念。
    顾念请了他喝了杯饮料，知道他马上要期末考试了，今天正好周五抽空出来放松一下。
    整个过程之中，他一直都没有直视顾念的眼睛，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只是低着头说：“我最近有好好学英语的。”
    顾念朝他微微笑着说：“那你加油啊！”
    于远摸了摸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少年的心事总是藏得比较深，又是一个自卑敏感的时期，他人长得高，篮球打得好，学校里面不少女孩子都喜欢他，每天早上都有人给他带早餐，也有人给他写情书。
    可是十八岁的少年，天然对母性有种依赖，他知道顾念的年龄，也知道她有男朋友，但是在见到她，还是难以隐藏自己的激动与欣喜，似乎有很多话题可以聊，但是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的笨拙此刻显现的一览无余。
    顾念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话题，也不知道少年心里有诸多的难言的心思，最后只是不经意问起来说：“你外婆身体还好吗？”
    “不太好，已经住进了医院。”
    顾念长叹了一口气。
    要是警方调查起来的话，必然会调查到于远的父母，至于她也不能说太多的话，她坐了会儿说：“我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于远站起身来问：“老师，你真的姓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