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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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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走近了,方能看到了凹陷的地里,几个脑袋浮在水面,随着水流一上一下的。
    “是卫总管他们几个!”剑香喊道。
    她当下爬到树上,往下望过去,“就他们五个人,拿根绳子来。”不曾见那几个先来的长工。
    忙有人过去给递了绳子,只见着剑香将绳子拴在树上,自己这跟着另外一头跳到下面斜坡上另外另一棵树上,再将绳子拴了一道,才扔下去给他们五个人,“一个一个的来。”
    一口气,也拉不得五个人。
    待到了第二棵树这里,便能扶着绳子自己爬上来,只是在水里被冲刷了这么久,全身都有气无力的,反而要人掺扶着回去。
    本是打发他们几个人来寻人的,如今他们反而这般光景,还不晓得那几个年长的怎样了?
    可现在也只能管顾着卫如海他们几个。
    却不晓得,那几个年长的到底是老姜块,到了菜园子里发现形势不对,便折回去了,但因为雨大,也没回贝壳工坊,就在街上这摊位上坐着吹牛。
    后来见摊位这里躲不得雨,才想着回贝壳工坊。
    孟茯等人回来时,他们几个也才回来没多久,因不听话,险些叫这几个去寻他们的年轻人出了事,孟茯少不得要发一会脾气,又扣了一个月的月钱做惩罚。
    这一折腾,天色也暗下来了,雨势仍旧没有变小的意思,让孟茯不免是担心起来。
    但好在风是停下来了,应该是没有台风什么的,众人都在贝壳工坊的食堂里吃了。
    里面的工人们也没个去处,大家一起大眼瞪着小眼,点了蜡烛等着。
    大家都闲坐着,少不得是要闲话,说的便是这雨。
    但这南海郡虽是穷,又时常被海盗骚然,但并不曾有什么天灾发生过,所以大家并不担心。
    孟茯听了这些个话,也安心了不少,到了戌时一刻左右,这雨果然就开始变小了,等着沈夜澜来接她的时候,已经彻底停了。
    只是街上那雨水还没流尽,犹如一条小河一般。
    孟茯也不晓得沈夜澜是如何来的,鞋子反正也是全湿了,自己的也是湿的,索性也不就不等这街上的雨水流淌完,夫妻俩牵着手一并回家。
    临走时只千叮咛万嘱咐,喊着回家的各人小心些,实在不行,今晚在贝壳工坊对付一个晚上,明天休息。
    这若是别的地方,这般的倾盆大雨过后,便是泥土芬芳,可南海城却满是海腥味。
    虽孟茯来这里已经是两年有余,已经适应了这海风的味道,可是这一次的味道着实是太腥了,她索性拿了手绢来捂着口鼻。
    却听得沈夜澜说道:“我从前在一本奇异志里看过一则故事,说是西海遭了台风,附近别的地方就下了极大的雨,雨后那空气里的味道,便如同当下这般。”
    孟茯本想说既然是奇异志,那必然是没得个考究,断然不用当真的。
    但随后又想,连个小说话本子的灵感也是来源于现实生活,一时便认真起来,“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别处今晚闹了台风?”
    “是不是,过几日就晓得了。”不过沈夜澜并没有多担忧,如今大齐沿海的地方,除了这南海郡也没得个什么地方了。
    早前倒是有禹州那样的繁荣地带,还专门花费巨资修建了港口,不过这不是已经叫金人夺了去么?
    夫妻两个回到府上,已经极晚了,等着洗漱沐浴休息,更是到了子夜时分。
    孟茯傍晚去菜园子折腾了这么一回,到头就睡,那沈夜澜本还想与她探一探口风,琢磨着是否能将玲珑送走一事。
    时隐之的话他想过了,这毒无解,既然玲珑已经毒发了,就不该再留于眼前,哪里晓得她会不会突然发狂像是她爹当初一样乱杀无辜?
    沈夜澜不想将孟茯等人置于危险之中,但叫他现在就杀了玲珑,到底是不忍,所以今儿便打算,先将她送到别处,找人照看着,若真到了那一步,再寻个药,叫她无声无息去了便是。
    只是孟茯如今睡着了,他也没得个机会,隔日刚起,衙门那头又有帖子来,急急忙忙去处理。
    一日复一日,直至得了消息,禹州七天前遭了台风,损失过大,死了上万的人,好好的一座城,如今毁坏个七七八八,好不凄惨。
    一样是住在海边的人,整个南海郡的人谈之色变,有那杞人忧天的,也有那胆子大的,更有直接跑到海神庙里去烧香求海神娘娘保护的。
    一时间那香烛叫一个好卖,几处大的店子里都买断了货。
    孟茯也被司马少熏拉着跟风去烧了香拜了神,回去的时候便同孟茯道:“我家夫君手底下虽不缺乏了武功高强的,但到底都是些男子,跟在我身边到底不像一回事,书香剑香我也不好意思将她们姊妹两个分开,不如等玲珑好了,你将她借给我,怎样?”
    孟茯想着,只是借,又不是不还,等着少熏肚子里的娃儿出生了,她必然是要回京城里去的,那头什么人没有?于是也没多想,“也好,只是我到底得回去问一问她,她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好勉强。”
    司马少熏点头称好,只是心里到底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孟茯,甚至怀疑起时隐之到底是个什么居心?为何要让自己管孟茯借玲珑?
    她本来要细问的,可是时隐之帮沈夜澜去追那书生永晟去了,如今连人都不在南海郡,她上哪里问去?
    而孟茯如今心思都在遭了台风的禹州,压根就没有留意到司马少熏的不自在。
    转眼过了几日,听说金国那边要大齐支援禹州,只到那里住着的遭了灾的,大半都是大齐的子民。
    大齐应当对他们负责才是。
    但是禹州早就被金国夺了去,如今闹了天灾,大齐怎么可能管?只觉得他们是异想天开,两方是闹得不可开交。
    孟茯晓得了,也觉得这金国着实是无理取闹,但却听说朝堂上,竟然有人提议趁着此刻将禹州收服回来。
    这一样也是异想天开,禹州虽是遭了天灾,死了不少人,可金国的根本还是在的啊。
    也不晓得是哪个艺高人胆大的人提出来的。
    却不知道,提出这个意见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镇北侯府的秦二公子秦淮,小小少年还要亲自领兵做作战。
    他一向是个沉稳的人,虽也有上过战场的经历,但正经的战场,还是没上过。
    镇北侯不在府里,远在玖皁城那边防着辽人,所以如今能劝得他的,便只是秦夫人了。
    秦夫人被气得不轻,只捂着跳得厉害的胸口,“儿啊,为娘晓得你想挣一份功劳稳固咱家的地位,帮你大哥以后寻一门好婚事,可是你想过没有,那禹州虽然是死了不少人,可死的多是咱们大齐原来的老百姓,你以为那些个金国人们,会住在那种风吹就倒的茅草屋里么?”
    这些浅显易懂的事情,便是六岁顽童也是知晓的。
    秦淮作为京城少年天才,哪里能不晓得?但是他就是要去,如今还在向陛下争取。
    “母亲说的,我都懂,金国人何尝又不是这样想的呢?所以这个时候他们压根就没有半点防卫,孩儿若是得以出兵,必然能杀他个措手不及,将这禹州给夺回来。”若是能顺利的话,他最起码也能得封个骠骑将军,而且婉儿说的那些话,现在还在她脑海里回荡着。
    她未卜先知,既然能算到禹州会遭天灾,那么现在对于禹州也是毫无戒备的,自己去得出其不意,不是唾手可得的么?
    要说这秦淮,那日因到虞家附近查虞婉儿,正好遇着她中毒从狗洞里爬出来,好不狼狈,又那样楚楚可怜。
    他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将她偷偷带到一处僻静的小院落里安置。
    本来是想将她救回来后,好好问一问那话本子的事情,哪里晓得她为未清醒之时,就一直拉紧紧攥着秦淮的手,一直喊他淮郎,梦魇里还在关心他,问他的伤疼不疼?
    秦淮当时有些愣住了,以为她是故意的,而且自己身上也没伤?可是没想到,却听虞婉儿梦魇里说,“淮郎,我晓得一位郎中,他应该能将你脚底的伤治好。”
    秦淮脚底的伤,莫说是外人,便是近亲之人,包括他的母亲秦夫人,也根本就不知道。
    也是因着这个事情,他意识到这虞婉儿不对劲。
    而虞婉儿醒来,见着他便直接扑在他怀里哭诉,自己原本是虞家的丫鬟,哪里晓得虞家小姐走错路,虞家夫妻如今反而责怪起她来。
    当时只楚楚可怜地看着秦淮,“当初要收我做干女儿的是他们,如今说我是什么妖怪,要下毒害我烧死我的还是他们。”
    待秦淮问起她为何知道自己脚底的伤时,她只说自己从小就做梦,梦到过秦淮,更是能将他从前的那些密事都一一能说个清楚。
    她哪里能不晓得呢?梦里她与秦淮郎情妾意,秦淮是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但如此,她还能说秦淮的往后怎样。
    秦淮一个少年男儿,虽是镇北侯府的二公子,外面的人客气,也唤他一声小世子小侯爷,可是他心里最是清楚,到他父亲这一代,承袭就结束了。
    也就意味着,如果他不能求得半分功名,秦家镇北侯府也就落寞了。
    所以他比谁都想要得功勋加身。
    因此听得虞婉儿说往后他官途顺荡,一路青云直上,更是二皇子的左膀右臂后,本就不小的野心越发膨胀起来。
    但真正对虞婉儿信任,还是因虞婉儿与他说了禹州会遭天灾的事情。
    而如今禹州遭了天灾的事情应验成真,那岂不是她说的其他事情,也都会变成真的?
    还有虞婉儿从小就梦到自己,不但梦到自己从前经历的种种,甚至还有最后,以及她现在看自己的目光,秦淮哪里不懂,那梦里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可是柳婉儿美虽美,但她的梦太玄妙了,即便她梦里自己以后的那些辉煌都是真的,但是将她留在身边,秦淮没有那样大的胆子,他也不可能拿秦家跟自己的性命来冒险。
    所以待自己真的求得功名,将秦家的一切荣耀保住了,便不会将她留下的。
    他心里想着这些,一面回着秦夫人的话。
    秦夫人听了他的这话,却一口否决掉:“你糊涂,你原来都是个稳重的人,怎么就忽然行事了?你要晓得,母亲就只有你,咱家也只有你了。”大儿子那副模样,难道还能指望得上么?
    所以秦夫人怎么可能叫他去冒险?
    若秦淮真出了事情,那什么承袭的事情想都不用想,不但不用想,自家侯爷也不用做这镇北侯府的主子了,别的兄弟们只怕第一时间就给抢了过去。
    但秦淮心意已决,秦夫人哪里劝得住?最后反而是母子两红了眼,各自一处去。
    秦夫人是被气得不轻,秦宝珠晓得时寻来,秦淮早就已经出府去了,只得来安慰母亲。“母亲莫要哭了,二哥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等他回来了,我和大哥一定好好劝劝他,将这心思断了。”
    秦夫人一边哭一边诉:“你说他好好的一个人,怎会忽然间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听门子那里说,近半个月来,他几乎没在府里歇息,你们姊妹几个最是要好,你可是晓得他近来都是去了何处?”
    秦宝珠却是满脸惊讶。“二哥半个月没回来住了,那他能住在何处?”一时想起小姐妹们说哥哥们的在外寻得来个什么美人的,不敢带回家来,只将人安置在外头,凭一处房屋,雇一两个婆子丫鬟给养着。
    既不用惊动家里的长辈受到责备,到时候不喜了,只用给两个钱打发出去就好了,再换一个新鲜的。
    于是便道:“二哥年纪也不小了,莫不是在外头学坏了?”
    她这一说,秦夫人一时变了脸色。
    若没有这秦淮主动提议要去禹州一事,她是断然不信自己这最是乖巧的儿子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下作之事,但是现在咋一听,一时便放在心上了。
    等着秦宝珠回去了,只将贴身的嬷嬷喊来商量,“你说宝珠的话,是不是有可能?”
    嬷嬷哪里敢断言主子的行径,只将头往下垂了些,没敢言语。
    当然了,秦夫人也不需要她发言,见了她此举,心里就越发料定了,“必然是这样的,赵家几年前那儿子,不就是在外寻得个狐狸精,然后才拼命读书,发奋图强的么?”
    当时大家都只以为那孩子忽然转性变好,懂事了。
    哪里晓得他求功名竟然是为了拿来做要挟,要家里答应他取了那小户之家的女儿来做正室。
    当时大考在即,赵家为了不耽误他科举,只得无奈答应了。
    所以秦夫人想,儿子只怕也是在外被什么个上不得台面的狐狸精迷了,这会儿才拿性命来为她拼的。
    儿子上进是好事情,可这比不得赵家的儿子。
    自家这儿子的功名,是要拿命到战场上去换?能一样么?
    她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哪里还能坐得住,只将秦淮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子都找来,一顿板子下去。
    便晓得了秦淮在外果然凭了一处院子,里头住着一个小姑娘,叫个什么婉儿。
    他们几个都怀疑,莫不是虞家死了的那个女儿。
    也就是她死了,那话本子就跟着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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